Journey to the West (chine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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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urney to the West is a classic Chinese mythological novel. It was written during the Ming Dynasty based on traditional folktales. Consisting of 100 chapters, this fantasy relates the adventures of a Tang Dynasty (618-907) priest Sanzang and his three disciples, Monkey, Pig and Friar Sand, as they travel west in search of Buddhist Sutra. The first seven chapters recount the birth of the Monkey King and his rebellion against Heaven. Then in chapters eight to twelve, we learn how Sanzang was born and why he is searching for the scriptures, as well as his preparations for the journey. The rest of the story describes how they vanquish demons and monsters, tramp over the Fiery Mountain, cross the Milky Way, and after overcoming many dangers, finally arrive at their destination – the Thunder Monastery in the Western Heaven – and find the Sut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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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王道:“朕騎著馬,正行至渭水河邊,見雙頭魚戲,被朱太尉欺心,將朕推下馬來,跌落河中,几乎渰死。”魏征道:“陛下鬼气尚未解。”急著太醫 院進安神定魄湯藥,又安排粥膳。連服一二次,方才反本還原,知得人事。一計唐王死去,已三晝夜,复回 陽間為 君。詩曰:万古江山几變更,歷來數代敗和成。周 秦漢晉多奇事,誰似唐王死复生?當日天色已晚,眾臣請王歸寢,各各散訖。次早,脫卻孝衣,換了彩服,一個個紅袍烏帽,一個個紫綬金章,在那朝門外等候宣 召。
卻說太宗自服了安神定魄之劑,連進了數次粥湯,被眾臣扶入寢室,一夜穩睡,保養精神,直至天明方起,抖擻威儀,你看他怎生打扮;戴一頂沖天冠, 穿一領赭黃袍。系一條藍田碧玉帶,踏一對創業無憂履。貌堂堂,賽過當朝;威烈烈,重興今日。好一個清平有道的大唐王,起死回生的李陛下!唐王上金鑾寶殿, 聚集兩班文武,山呼已畢,依品分班。只听得傳旨道:
“有事出班來奏,無事退朝。”那東廂閃過徐茂功、魏征、王珪、杜如晦、房玄齡、袁天罡、李淳風、許敬宗等,西廂閃過殷開山、劉洪基、馬三寶、段 志賢、程咬金、秦叔寶、胡敬德、薛仁貴等,一齊上前,在白玉階前俯伏啟奏道:“陛下前朝一夢,如何許久方覺?”太宗道:“日前接得魏征書,朕覺神魂出殿, 只見羽林軍請朕出獵。正行時,人馬無蹤,又見 那先 君父王与先兄弟爭嚷。
正難解處,見一人烏帽皂袍,乃是判官崔珪,喝退先兄弟,朕將魏征書傳遞与他。正看時,又見青衣者,執幢幡,引朕入內,到森羅殿上,与十代閻王敘 坐。他說那涇河龍誣告我許救轉殺之事,是朕將前言陳具一遍。他說已三曹對過案了,急命取生死文簿,檢看我的陽壽。時有崔判官傳上簿子,閻王看了道,寡人有 三十三年天祿,才過得一十三年,還該我二十年陽壽,即著朱太尉、崔判官、送朕回來。朕与十王作別,允了送他瓜果謝恩。自出了森羅殿,見那陰司里,不忠不 孝、非禮非義、作踐五谷、明欺暗騙、大斗小秤、奸盜詐偽、淫邪欺罔之徒,受那些磨燒舂銼之苦,煎熬吊剝之刑,有千千万万,看之不足。又過著枉死城中,有無 數的冤魂。盡都是六十四處煙塵的叛賊,七十二處草寇的魂靈,擋住了朕之來路。幸虧崔判官作保,借得河南相老儿的金銀一庫,買轉鬼魂,方得前行。崔判官教朕 回陽世,千万作一場水陸大會,超度那無主的孤魂,將此言叮嚀分別。
出了那六道輪回之下,有朱太尉請朕上馬,飛也相似行到渭水河邊,我看見那水面上有雙頭魚戲。正歡喜處,他將我撮著腳,推下水中,朕方得還魂也。”眾臣聞此言,無不稱賀,遂此編行傳報,天下各府縣官員,上表稱慶不題。
卻說太宗又傳旨赦天下罪人,又查獄中重犯。時有審官將刑部絞斬罪人,查有四百余名呈上。太宗放赦回家,拜辭父母兄弟,托產与親戚子侄,明年今日 赴曹,仍領應得之罪。眾犯謝恩而退。又出恤孤榜文,又查宮中老幼彩女共有三千人,出旨配軍。自此,內外俱善,有詩為證,詩曰:大國唐王恩德洪,道過堯舜万 民丰。死囚四百皆离獄,怨女三千放出宮。天下多官稱上壽,朝中眾宰賀元龍。善心一念天應佑,福蔭應傳十七宗。太宗既放宮女、出死囚已畢,又出御制榜文,遍 傳天下。榜曰:“乾坤浩大,日月照鑒分明;宇宙寬洪,天地不容奸党。使心用術,果報只在今生;善布淺求,獲福休言后世。千般巧計,不如本分為人;万种強 徒,怎似隨緣節儉。心行慈善,何須努力看經?意欲損人,空讀如來一藏!”
自此時,蓋天下無一人不行善者。一壁廂又出招賢榜,招人進瓜果到陰司里去;一壁廂將寶藏庫金銀一庫,差鄂國公胡敬德上河南開封府,訪相良還債。 榜張數日,有一赴命進瓜果的賢者,本是均州人,姓劉名全,家有万貫之資。只因妻李翠蓮在門首拔金釵齋僧,劉全罵了他几句,說他不遵婦道,擅出閨門。李氏忍 气不過,自縊而死。撇下一雙儿女年幼,晝夜悲啼。
劉全又不忍見,無奈,遂舍了性命,棄了家緣,撇了儿女,情愿以死進瓜,將皇榜揭了,來見唐王。王傳旨意,教他去金亭館里,頭頂一對南瓜,袖帶黃錢,口噙藥物。
那劉全果服毒而死,一點魂靈,頂著瓜果,早到鬼門關上。
把門的鬼使喝道:“你是甚人,敢來此處?”劉全道:“我奉大唐太宗皇帝欽差,特進瓜果与十代閻王受用的。”那鬼使欣然接引。劉全徑至森羅寶殿, 見了閻王,將瓜果進上道:“奉唐王旨意,遠進瓜果,以謝十王寬宥之恩。”閻王大喜道:“好一個有信有德的太宗皇帝!”遂此收了瓜果。便問那進瓜的人姓名, 那方人氏,劉全道:“小人是均州城民籍,姓劉名全。因妻李氏縊死,撇下儿女無人看管,小人情愿舍家棄子,捐軀報國,特与我王進貢瓜果,謝眾大王厚恩。”十 王聞言,即命查勘劉全妻李氏。
那鬼使速取來在森羅殿下,与劉全夫妻相會。訴罷前言,回謝十王恩宥,那閻王卻檢生死簿子看時,他夫妻們都有登仙之壽,急差鬼使送回。鬼使啟上 道:“李翠蓮歸陰日久,尸首無存,魂將何附?”閻王道:“唐御妹李玉英,今該促死;你可借他尸首,教他還魂去也。”那鬼使領命,即將劉全夫妻二人還魂。帶 定出了陰司,那陰風繞繞,徑到了長安大國,將劉全的魂靈,推入金亭館里;將翠蓮的靈魂,帶進皇宮內院,只見那玉英宮主,正在花陰下,徐步綠苔而行,被鬼使 扑個滿怀,推倒在地,活捉了他魂,卻將翠蓮的魂靈,推入玉英身內。鬼使回轉陰司不題。
卻說宮院中的大小侍婢,見玉英跌死,急走金鑾殿,報与三宮皇后道:“宮主娘娘跌死也!”皇后大惊,隨報太宗,太宗聞言點頭歎曰:“此事信有之 也。朕曾問十代 閻 君:‘老幼安乎?’他道:‘俱安,但恐御妹壽促。’果中其言。”合宮人都來悲切,盡到花陰下看時,只見那宮主微微有气。唐王道:“莫哭! 莫哭!
休惊了他。”遂上前將御手扶起頭來,叫道:“御妹蘇醒蘇醒。”
那宮主忽的翻身,叫:“丈夫慢行,等我一等!”太宗道:“御妹,是我等在此。”宮主抬頭睜眼觀看道:“你是誰人,敢來扯我?”
太宗道:“是你皇兄、皇嫂。”宮主道:“我那里得個甚么皇兄、皇嫂!我娘家姓李,我的乳名喚做李翠蓮,我丈夫姓劉名全,兩口儿都是均州人氏。因 為我三個月前,拔金釵在門首齋僧,我丈夫怪我擅出內門,不遵婦道,罵了我几句,是我气塞胸堂,將白綾帶懸梁縊死,撇下一雙儿女,晝夜悲啼。今因我丈夫被唐 王欽差,赴陰司進瓜果,閻王怜憫,放我夫妻回來。他在前走,因我來遲,赶不上他,我絆了一跌。你等無禮!不知姓名,怎敢扯我!”太宗聞言,与眾宮人道: “想是御妹跌昏了,胡說哩。”傳旨教太醫院進湯藥,將玉英扶入宮中。
唐王當殿,忽有當駕官奏道:“万歲,今有進瓜果人劉全還魂,在朝門外等旨。”唐王大惊,急傳旨將劉全召進,俯伏丹墀。
太宗問道:“進瓜果之事何如?”劉全道:“臣頂瓜果,徑至鬼門關,引上森羅殿,見了那十代 閻 君,將瓜果奉上,備言我王殷勤致謝之意。 閻 君甚喜, 多多拜上我王道:‘真是個有信有德的太宗皇帝’!”唐王道:“你在陰司見些甚么來?”劉全道:“臣不曾遠行,沒見甚的,只聞得閻王問臣鄉貫、姓名。臣將棄 家舍子、因妻縊死、愿來進瓜之事,說了一遍,他急差鬼使,引過我妻,就在森羅殿下相會。一壁廂又檢看死生文簿,說我夫妻都有登仙之壽,便差鬼使送回。臣在 前走,我妻后行,幸得還魂。但不知妻投何所。”唐王惊問道:“那閻王可曾說你妻甚么?”劉全道:“閻王不曾說甚么,只听得鬼使說,‘李翠蓮歸陰日久,尸首 無存。’閻王道:‘唐御妹李玉英今該促死,教翠蓮即借玉英尸還魂去罷。’臣不知唐御妹是甚地方,家居何處,我還未曾得去找尋哩。”唐王聞奏,滿心歡喜,當 對多官道:“朕別 閻 君,曾問宮中之事,他言老幼俱安,但恐御妹壽促。卻才御妹玉英,花陰下跌死,朕急扶看,須臾蘇醒,口叫‘丈夫慢行,等我一等!’ 朕只道是他跌昏了胡言。又問他詳細,他說的話,与劉全一般。”
魏征奏道:“御妹偶爾壽促,少蘇醒即說此言,此是劉全妻借尸還魂之事。此事也有,可請宮主出來,看他有甚話說。”唐王道:
“朕才命太醫院去進藥,不知何如。”便教妃嬪入宮去請。那宮主在里面亂嚷道:“我吃甚么藥?這里那是我家!我家是清涼瓦屋,不象這個害黃病的房 子,花狸狐哨的門扇!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正嚷處,只見四五個女官,兩三個太監,扶著他,直至殿上。唐王道:“你可認得你丈夫么?”玉英道:“說那里 話,我兩個從小儿的結發夫妻,与他生男育女,怎的不認得?”唐王叫內官攙他下去。那宮主下了寶殿,直至白玉階前,見了劉全,一把扯住道:“丈夫,你往那里 去,就不等我一等!我跌了一跤,被那些沒道理的人圍住我嚷,這是怎的說!”那劉全听他說的話是妻之言,觀其人非妻之面,不敢相認。唐王道:“這正是山崩地 裂有人見,捉生替死卻難逢!”好一個有道的君王,即將御妹的妝奩、衣物、首飾,盡賞賜了劉全,就如陪嫁一般,又賜与他永免差徭的御旨,著他帶領御妹回去。 他夫妻兩個,便在階前謝了恩,歡歡喜喜還鄉。有詩為證:人生人死是前緣,短短長長各有年。劉全進瓜回陽世,借尸還魂李翠蓮。他兩個辭了君王,徑來均州城 里,見舊家業儿女俱好,兩口儿宣揚善果不題。
卻說那尉遲公將金銀一庫,上河南開封府訪看相良,原來賣水為活,同妻張氏在門首販賣烏盆瓦器營生,但賺得些錢儿,只以盤纏為足,其多少齋僧布 施,買金銀紙錠,記庫焚燒,故有此善果臻身。陽世間是一條好善的窮漢,那世里卻是個積玉堆金的長者。尉遲公將金銀送上他門,唬得那相公、相婆魂飛魄散;又 兼有本府官員,茅舍外車馬駢集,那老兩口子如痴如啞,跪在地下,只是磕頭禮拜。尉遲公道:“老人家請起。我雖是個欽差官,卻繼著我王的金銀送來還你。” 他戰兢兢的答道:“小的沒有甚么金銀放債,如何敢受這不明之財?”尉遲公道:“我也訪得你是個窮漢,只是你齋僧布施,盡其所用,就買辦金銀紙錠,燒記陰 司,陰司里有你積下的錢鈔。是我太宗皇帝死去三日,還魂复生,曾在那陰司里借了你一庫金銀,今此照數送還与你。你可一一收下,等我好去回旨。”那相良兩口 儿只是朝天禮拜,那里敢受,道:“小的若受了這些金銀,就死得快了。雖然是燒紙記庫,此乃冥冥之事;況万歲爺爺那世里借了金銀,有何憑据?我決不敢受。” 尉遲公道:“陛下說,借你的東西,有崔判官作保可證,你收下罷。”相良道:“就死也是不敢受的。”尉遲公見他苦苦推辭,只得具本差人啟奏。太宗見了本,知 相良不受金銀,道:“此誠為善良長者!”即傳旨教胡敬德將金銀与他修理寺院,起蓋生祠,請僧作善,就當還他一般。旨意到日,敬德望闕謝恩,宣旨,眾皆知 之。遂將金銀買到城里軍民無礙的地基一段,周圍有五十畝寬闊,在上興工,起蓋寺院,名“敕建相國寺”。左有相公相婆的生祠,鐫碑刻石,上寫著“尉遲公監 造”,即今大相國寺是也。
工完回奏,太宗甚喜。卻又聚集多官,出榜招僧,修建水陸大會,超度冥府孤魂。榜行天下,著各處官員推選有道的高僧,上長安做會。那消個月之期, 天下多僧俱到。唐王傳旨,著太史丞傅奕選舉高僧,修建佛事。傅奕聞旨,即上疏止浮圖,以言無佛。表曰:“西域之法,無君臣父子,以三途六道,蒙誘愚蠢,追 既往之罪,窺將來之福,口誦梵言,以圖偷免。且生死壽夭,本諸自然;刑德威福,系之人主。今聞俗徒矯托,皆云由佛。自五帝三王,未有佛法,君明臣忠,年祚 長久。至漢明帝始立胡神,然惟西域桑門,自傳其教,實乃夷犯中國,不足為信。”太宗聞言,遂將此表擲付群臣議之。時有宰相蕭瑀,出班俯囟奏曰:
“佛法興自屢朝,弘善遏惡,冥助國家,理無廢棄。佛,圣人也。
非圣者無法,請置嚴刑。”傅奕与蕭瑀論辨,言禮本于事親事君,而佛背親出家,以匹夫抗天子,以繼体悖所親,蕭瑀不生于空桑,乃遵無父之教,正所 謂非孝者無親。蕭瑀但合掌曰:“地獄之設,正為是人。”太宗召太仆卿張道源、中書令張士衡,問佛事營福,其應何如。二臣對曰:“佛在清淨仁恕,果正佛空。 周武帝以三教分次:大慧禪師有贊幽遠,歷眾供養而無不顯;五祖投胎,達摩現象。自古以來,皆云三教至尊而不可毀,不可廢。伏乞陛下圣鑒明裁。”太宗甚喜 道:“卿之言合理。再有所陳者,罪之。”遂著魏征与蕭瑀、張道源,邀請諸佛,選舉一名有大德行者作壇主,設建道場,眾皆頓首謝恩而退。自此時出了法律:但 有毀僧謗佛者,斷其臂。
次日,三位朝臣,聚眾僧,在那山川壇里,逐一從頭查選,內中選得一名有德行的高僧。你道他是誰人?靈通本諱號金蟬,只為無心听佛講,轉托塵凡苦 受磨,降生世俗遭羅网。投胎落地就逢凶,未出之前臨惡党。父是海州陳狀元,外公總管當朝長。出身命犯落江星,順水隨波逐浪泱。海島金山有大緣,遷安和尚將 他養。年方十八認親娘,特赴京都求外長。總管開山調大軍,洪州剿寇誅凶党。狀元光蕊脫天羅,子父相逢堪賀獎。复謁當今受主恩,凌煙閣上賢名響。恩官不受愿 為僧,洪福沙門將道訪。小字江流古佛儿,法名喚做陳玄奘。當日對眾舉出玄奘法師。這個人自幼為僧,出娘胎,就持齋受戒。他外公見是當朝一路總管殷開山,他 父親陳光蕊,中狀元,官拜文淵殿大學士。一心不愛榮華,只喜修持寂滅。查得他根源又好,德行又高。千經万典,無所不通:佛號仙音,無般不會。當時三位引至 御前,揚塵舞蹈,拜罷奏曰:“臣瑀等蒙圣旨,選得高僧一名陳玄奘。”太宗聞其名,沉思良久道:“可是學士陳光蕊之儿玄奘否?”江流儿叩頭曰:“臣正是。” 太宗喜道:“果然舉之不錯,誠為有德行有禪心的和尚。朕賜你左僧綱、右僧綱、天下大闡都僧綱之職。”玄奘頓首謝恩,受了大闡官爵。又賜五彩織金袈裟一件, 毗盧帽一頂。教他用心再拜明僧,排次闍黎班首,書辦旨意,前赴化生寺,擇定吉日良時,開演經法。玄奘再拜領旨而出,遂到化生寺里,聚集多僧,打造禪榻,裝 修功德,整理音樂。選得大小明僧共計一千二百名,分派上中下三堂。諸所佛前,物件皆齊,頭頭有次。選到本年九月初三日,黃道良辰,開啟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陸 大會。即具表申奏,太宗及文武國戚皇親,俱至期赴會,拈香听講。畢竟不知圣意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12回 玄奘秉誠建大會 觀音顯像化金蟬
詩曰:龍集貞觀正十三,王宣大眾把經談。道場開演無量法,云霧光乘大愿龕。御敕垂恩修上剎,金蟬脫殼化西涵。普施善果超沉沒,秉教宣揚前后三。貞 觀十三年,歲次己巳,九月甲戌初三日,癸卯良辰。陳玄奘大闡法師,聚集一千二百名高僧,都在長安城化生寺開演諸品妙經。那皇帝早朝已畢,帥文武多官,乘鳳 輦龍車,出离金鑾寶殿,徑上寺來拈香。怎見那鑾駕?真個是:一天瑞气,万道祥光。仁風輕淡蕩,化日麗非常。
千官環佩分前后,五衛旌旗列兩旁。執金瓜,擎斧鉞,雙雙對對;絳紗燭,御爐香,靄靄堂堂。龍飛鳳舞,鶚荐鷹揚。圣明天子正,忠義大臣良。介福千 年過舜禹,升平万代賽堯湯。又見那曲柄傘,滾龍袍,輝光相射;玉連環,彩鳳扇,瑞靄飄揚。珠冠玉帶,紫綬金章。護駕軍千隊,扶輿將兩行。這皇帝沐浴虔誠尊 敬佛,皈依善果喜拈香。唐王大駕,早到寺前,吩咐住了音樂響器,下了車輦,引著多官。拜佛拈香。三匝已畢,抬頭觀看,果然好座道場,但見:幢幡飄舞,寶蓋 飛輝。幢幡飄舞,凝空道道彩霞搖;寶蓋飛輝,映日翩翩紅電徹。世尊金象貌臻臻,羅漢玉容威烈烈。瓶插仙花,爐焚檀降。瓶插仙花,錦樹輝輝漫寶剎;爐焚檀 降,香云靄靄透清霄。時新果品砌朱盤,奇樣糖酥堆彩案。高僧羅列誦真經,愿拔孤魂离苦難。太宗文武俱各拈香,拜了佛祖金身,參了羅漢。又見那大闡都綱陳玄 奘法師引眾僧羅拜唐王。禮畢,分班各安禪位,法師獻上濟孤榜文与太宗看,榜曰:“至德渺茫,禪宗寂滅。清淨靈通,周流三界。千變万化,統攝陰陽。体用真 常,無窮极矣。觀彼孤魂,深宜哀愍。此奉太宗圣命:選集諸僧,參禪講法。大開方便門庭,廣運慈悲舟楫,普濟苦海群生,脫免沉痾六趣。引歸真路,普玩鴻蒙; 動止無為,混成純素。仗此良因,邀賞清都絳闕;乘吾胜會,脫离地獄凡籠。早登极樂任逍遙,來往西方隨自在。詩曰:一爐永壽香,几卷超生菉。無邊妙法宣,無 際天恩沐。冤孽盡消除,孤魂皆出獄。愿保我邦家,清平万年福。”太宗看了滿心歡喜,對眾僧道:“汝等秉立丹衷,切休怠慢佛事。待后功成完備,各各福有所 歸,朕當重賞,決不空勞。”那一千二百僧,一齊頓首稱謝。
當日三齋已畢,唐王駕回。待七日正會,复請拈香。時天色將晚,各官俱退。怎見得好晚?你看那:万里長空淡落輝,歸鴉數點下栖遲。滿城燈火人煙靜,正是禪僧入定時。一宿晚景題過。
次早,法師又升坐,聚眾誦經不題。
卻說南海普陀山觀世音菩薩,自領了如來佛旨,在長安城訪察取經的善人,日久未逢真實有德行者。忽聞得太宗宣揚善果,選舉高僧,開建大會,又見得 法師壇主,乃是江流儿和尚,正是极樂中降來的佛子,又是他原引送投胎的長老,菩薩十分歡喜,就將佛賜的寶貝,捧上長街,与木叉貨賣。你道他是何寶貝?有一 件錦襴异寶袈裟、九環錫杖,還有那金緊禁三個箍儿,密密藏收,以俟后用,只將袈裟、錫杖出賣。長安城里,有那選不中的愚僧,倒有几貫村鈔。見菩薩變化個疥 癩形容,身穿破衲,赤腳光頭,將袈裟捧定,艷艷生光,他上前問道:“那癩和尚,你的袈裟要賣多少价錢?”菩薩道:“袈裟价值五千兩,錫杖价值二千兩。” 那愚僧笑道:“這兩個癩和尚是瘋子!是傻子!這兩件粗物,就賣得七千兩銀子?只是除非穿上身長生不老,就得成佛作祖,也值不得這許多!拿了去!賣不成!” 那菩薩更不爭吵,与木叉往前又走。行勾多時,來到東華門前,正撞著宰相蕭瑀散朝而回,眾頭踏喝開街道。那菩薩公然不避,當街上拿著袈裟,徑迎著宰相。宰相 勒馬觀看,見袈裟艷艷生光,著手下人問那賣袈裟的要价几何。菩薩道:“袈裟要五千兩,錫杖要二千兩。”蕭瑀道:“有何好處,值這般高价?”菩薩道:“袈裟 有好處,有不好處;有要錢處,有不要錢處。”蕭瑀道:“何為好?何為不好?”菩薩道:“著了我袈裟,不入沉淪,不墮地獄,不遭惡毒之難,不遇虎狼之穴,便 是好處;若貪淫樂禍的愚僧,不齋不戒的和尚,毀經謗佛的凡夫,難見我袈裟之面,這便是不好處。”
又問道:“何為要錢,不要錢?”菩薩道:“不遵佛法,不敬三寶,強買袈裟、錫杖,定要賣他七千兩,這便是要錢;若敬重三寶,見善隨喜,皈依我 佛,承受得起,我將袈裟、錫杖,情愿送他,与我結個善緣,這便是不要錢。”蕭瑀聞言,倍添春色,知他是個好人,即便下馬,与菩薩以禮相見,口稱:“大法長 老,恕我蕭瑀之罪。我大唐皇帝十分好善,滿朝的文武,無不奉行。即今起建水陸大會,這袈裟正好与大都闡陳玄奘法師穿用。我和你入朝見駕去來。”
菩薩欣然從之,拽轉步,徑進東華門里。黃門官轉奏,蒙旨宣至寶殿。見蕭瑀引著兩個疥癩僧人,立于階下,唐王問曰:
“蕭瑀來奏何事?”蕭瑀俯伏階前道:“臣出了東華門前,偶遇二僧,乃賣袈裟与錫杖者。臣思法師玄奘可著此服,故領僧人啟見。”太宗大喜,便問那袈裟价值几何。菩薩与木叉侍立階下,更不行禮,因問袈裟之价,答道:“袈裟五千兩,錫杖二千兩。”
太宗道:“那袈裟有何好處,就值許多?”菩薩道:“這袈裟,龍披一縷,免大鵬蚕噬之災;鶴挂一絲,得超凡入圣之妙。但坐處,有万神朝禮;凡舉 動,有七佛隨身。這袈裟是冰蚕造練抽絲,巧匠翻騰為線。仙娥織就,神女机成。方方簇幅繡花縫,片片相幫堆錦簆。玲瓏散碎斗妝花,色亮飄光噴寶艷。穿上滿身 紅霧繞,脫來一段彩云飛。三天門外透玄光,五岳山前生寶气。重重嵌就西番蓮,灼灼懸珠星斗象。四角上有夜明珠,攢頂間一顆祖母綠。雖無全照原本体,也有生 光八寶攢。這袈裟,閒時折迭,遇圣才穿。閒時折迭,千層包裹透虹霓;遇圣才穿,惊動諸天神鬼怕。上邊有如意珠、摩尼珠、辟塵珠、定風珠;又有那紅瑪瑙、紫 珊瑚、夜明珠、舍利子。偷月沁白,与日爭紅。條條仙气盈空,朵朵祥光捧圣。條條仙气盈空,照徹了天關;朵朵祥光捧圣,影遍了世界。照山川,惊虎豹;影海 島,動魚龍。沿邊兩道銷金鎖,叩領連環白玉琮。詩曰:三寶巍巍道可尊,四生六道盡評論。明心解養人天法,見性能傳智慧燈。護体庄嚴金世界,身心清淨玉壺 冰。自從佛制袈裟后,万劫誰能敢斷僧?”